一个中央空调工程师的职业回顾

看着他一脸悲痛欲绝的样子，好像刚被我逼死了爹妈一样。不知情的人肯定会以为我是黄世仁，在向杨白劳讨债呢！南京那个项目四万多平米，以KM的实力做牛做马都拿不下来，南京城建院的工程师没时间做才扔给你，现在居然猪八戒倒打一耙还倒怪起我来了，人怎么能无耻到这种地步？
我当时也没多说话，掉头就走。
后来我才发现自己居然还不是最差的。另外一个同事小倪，两年工作经验，年底才拿了50块钱奖金，据说还是老板娘亲自发到他手上的，说是过节费。哈哈，觉得滑稽吧！我到现在也没敢问他当时拿到这钱的时候是什么感觉：屈辱？抑或痛苦？还是其他？哎，同是天涯沦落人！
（事实上我同事们的遭遇大多都跟我彼此彼此。有次去谈一个600W左右的项目，老板请业主总经理吃饭，点了几个菜和一瓶小糊涂仙，总价260元。当时是酒店服务员斟酒的，一人一杯，三个人倒下来大半瓶空了。我可怜的搭档―――小袁，就是多喝了这么一点点，服务员立马又继续倒满，那一瓶正好倒完，老板没办法只好再叫一瓶。在回去的路上，从浦东桃源路到中山公园，他是一直被骂回去的：“谁叫你多喝这口的？本来就可以不多叫一瓶的！”小袁及其郁闷，这件事一直到现在还是经典笑谈）
老爸知道后沉默半响，只说了一句话：共产党也怕拖嘛！想了大半天，我深刻认识到这真他妈的是至理名言阿！
对啊，比如我可以把一天的活分两天干啊，两天的活分一个礼拜干啊！为什么不可以呢？
想通以后，我立马换了一种精神面貌工作。
早上还是准点来，上班的时候画两笔图就停下来休息休息，喝杯茶，顺便逗逗小姑娘，反正看上去还挺养眼的嘛！中午吃好饭趴着休息一会儿，到了一点钟左右的时候打个招呼去工地。搞设计的去工地转转老板和施工队总是欢迎地。
坐上2号线先跑到广东路外滩的工地上溜哒一圈，大概半个小时后再大摇大摆去业主那里喝杯咖啡，吃吃下午茶聊聊天，联络下感情。一直磨蹭到两三点钟再下去坐220回家。
这样的日子真是太好过了，每天都可以快乐似神仙，绝对是我工作以来过的最High的日子，但是老板的脸色可就不这么好看了。管他呢，他怎么指桑骂槐我都不理他，就当没听到，看你能拿我怎么地！
2006年4月8日合同到期，打死我都不续签，以胜利者的姿态离开了KM。我还是要追逐我的梦想：曲线救国，找一家咨询顾问公司做先，一定要进设计院！
2006年4月17日进入上海BCH建筑工程技术咨询有限公司任助理设计师，月薪税前3500。
这家公司不论从什么角度上都值得大书特书，在我的职业生涯里绝对是划时代的意义。它为我将来进设计院打下了坚实的基础，命运在这里开始发生了转折！
但是，从面试开始，一切都很不顺利！
我的顶头上司，英文名简称MP，一个入了加拿大籍的香港人，45岁未婚。以前据说是PB亚太区的首席机电设计师。这个人的水平确实没话说，在上海绝对是顶尖水平。大老板X，好像是PB上海公司的前任总经理，看上去貌似很和善的香港人。
刚开始面试的时候MP就一直铁青着脸，恶狠狠的盯着我，貌似我又欠他钱了。真是奇怪啊，我又没得罪你！干嘛这么凶？
面试一共进行了三刻钟，出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，我连内衣都湿透了。长这么大从没见过这么变态的家伙。这根本不叫面试，分明是给你难堪！一上来就问我做过什么项目，我把南京的图纸拿出来给他。看了半天猛然间一拍桌子开始怒吼：“你这个水泵怎么选出来的？怎么扬程这么大？你说啊！”只见MP瞪着三角眼恨不得把我吃了，连像我这样面试经验如此丰富的家伙都心里发毛。“啊！还有，什么叫水平对分外壳离心泵，你倒是说啊，什么是对外分壳？怎么分？啊？”一个巴掌拍到桌子上，可怜的桌子！我分明感到它在颤抖着。
我啃哧啃哧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，这时估计他已经意识到了我的无知，心里更加得意洋洋，立马指着我劈头盖脑骂过来。我偏偏又无法还嘴，只好低着脑袋当缩头乌龟。
回家以后老婆问我情况怎么样，我照实回答了。她说完了，这次估计没戏。但是我却觉得这种事情很难说的。以我对香港公司的了解，面试往往就是一场定胜负，要不胜要不败。也就是说无论如何，我都有百分之五十的把握。既然啥都不知道,那还不如等着。
果然,下个星期一早上,BCH的人事就给我打电话了,说面试通过了,问我啥时候可以上班,看样子挺着急的。但是工资还是税前3500而不是我想要的4000,这点决不让步。我想来想去,还是答应了。我房子不用还贷款,所以经济压力并不大,我缺的是正规设计经验,这点我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。
就这样,一场恶梦从此开始。
第一天上班,我到了公司感觉就是冷清。诺大一个办公室空空荡荡,只有一个瘦瘦的看上去营养不良的家伙—小宋盯着我猛瞅。他是05届中原工学院建筑设备与环境工程专业毕业的,比我早一个月进来。我觉得有点奇怪,问了半天才知道原先水暖办公室里有5个人,但却在短短一个多月时间里全部跑光,这好像有点不正常,我心里又开始打鼓了,千万别他妈的刚出狼窝又入虎口啊！过了几天我又听说,我的前任,一个刚毕业没多久的小孩子,被MP骂得太惨,第二天就不敢来了,据说去了神经病医院。这回我是真被吓住了, 饿地神阿，别吓唬我阿。
MP给我的头一个月任务是看图纸,各大设计院设计的五星级酒店的图纸,按照香港的规范做系统图。我被弄得头昏眼花,这里几乎没有一个项目是小于十万平米的,系统很复杂。我基础知识匮乏的缺点马上就暴露出来了,把MP气得暴跳如雷。但是这个家伙的要求确实高的变态。我记得很清楚,宁波万豪酒店,做一个变风量VAV系统,他非得要我用静压复得法校核风管,可怜我当时连什么是静压复得法都没听说过,结果这位老大立马扔出一本香港理工大学的全英文版教材,大家想阿我连CET4都考不过,怎么可能看得懂这些?
没办法,只好晚上回家四处查资料问QQ群里的同行大虾们,可惜问了12个里11个不知道,剩下一个憋了半天抛出一句话:你们老板是变态!这年头谁会去校核这个?
第二天MP大为光火,指着我劈头盖脑骂过来,我知道他很生气,其实我也恨自己不争气,但是有啥办法呢?不懂就是不懂。
接下来的日子里相同的事情每天至少发生一次。MP对技术细节的要求完全可以用变态这两个字来形容。他对基础的要求特别的苛刻，这偏偏又是我的弱项。他经常是20000多风量的新风机差了几十CMH就大光其火，而那个时候我却连怎么计算送风量都不会，结果可想而知, 每天如同在油锅上煎熬。因为我这个人做事情还算卖力,当然错得也最多。在MP眼里我和小宋两个都是笨蛋,怎么说都不会,只不过小宋基础比我好,人又老实,不大说话。所以，作为最大的白痴,我理所应当承受他全部火力!